要命的魔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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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午夜信使
一只脚踩进污水坑,激荡得飘在水面上的菜叶翻了个滚。
“妈的!”何文凯骂了一句,急忙收脚。来不及了,污水已经浸进袜子,鞋子上沾满了淤泥,两片发黄的白菜叶贴在鞋面上,像两朵花。这鞋虽然是国产货,好歹也算名牌,花了一千多,才穿了三天呢。何文凯找到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狠狠跺掉淤泥和菜叶,想拿张纸擦擦鞋面,翻遍了几个口袋,除了五哥给的那个信封,没别的纸张。他又骂了一句,无可奈何的放弃对鞋子的关注,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城南区大华街,一个外来人口聚集地,环境很差。何文凯站的地方白天是个菜市场,满地都是烂菜叶和塑胶袋,四边堆放着纸箱、竹筐和一些木板,雨水打在上面发出各种不同响声。地面污水横流,很多地方形成水坑,远处高楼上的灯光,偶然有那么几缕照射过来,落在水面上再折射回来,使水坑看上去深不可测。
洋伞胡同里黢黑一片,暗藏玄机的样子。何文凯很犹豫。他实在不相信眼高于顶、为了钱亲妈都可以出卖的五哥,会和这个地方的某人有联系。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问问。
“喂,五哥,”何文凯拨通老大的号码:“对,我到了,在胡同口。”
“进去向前走五十米,有一条附巷,”五哥声音的背景音乐是摇滚版的《香水有毒》,说话时大着舌头,明显喝高了:“进了附巷再走三十米,胖子饭馆。收信人是老丁,一个穿黑西装的瘦高个男人,”话说完了五哥想起什么:“我不是跟你讲过三遍了吗?还问!”
“嘿嘿,我只是确定一下。”何文凯陪笑。
“一点小事还问他妈的几次,”五哥骂道:“多用点头脑。再打电话来老子削你!”
看来这通电话打扰了老大美好的夜生活。何文凯唯唯诺诺地道歉,然后挂了电话,愁眉苦脸地望着黑黢黢的胡同口。脚上的国产名牌,恐怕保不住了。
胡同里房屋低矮,每一家的房檐都搭伸出一个棚子,挡住了雨水。地上虽然湿滑,没那么多污水坑,比菜市场好多了。何文凯小心翼翼地前进,尽量将每一步踏实了。他怕一跤摔下去,身上的国产名牌大衣也保不住。
附巷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附巷,其实就是挨得密不透风的房屋之间,一条一人宽的缝隙,很难想象还有人在里面开饭馆。何文凯将手机调到手电功能,前后左右扫视了三分钟,钻进了附巷。黑道人物比普通人更怕黑,谁知道某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是不是藏着仇家的砍刀或者火药枪。城南区大华街的大佬肥猪三,和五哥向来不对盘,在他的地面上行走,越小心越好。
饭馆倒是挺好找,附巷里唯一亮灯的地方就是。门面极小,招牌蛮大,从檐口上垂下来差点遮了小半个门。何文凯低着头走了进去。
饭馆加上操作间最多十七平米,小得可怜的空间里,居然挤了六张桌子。店主大概已经打扫过卫生,有五张桌子上倒放着板凳,室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照明。穿过林立的板凳腿,何文凯看见最里面靠着操作间的那张桌子边,背向门口坐着一个人。很瘦,着黑西装。何文凯避让着油污的桌子,挤到他面前坐下。
“还有吃的吗?”何文凯问。那人盯着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迟缓的摇摇头。玻璃杯里装着半杯略显浑浊的液体,发出一股劣质酒的刺鼻味道。
“没吃的还开着门干什么?”何文凯装出不满的样子问道。那人抬头瞟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做事很谨慎,”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嘶哑:“用不着怀疑,我就是老丁。”
年约四十,穿黑西装,精瘦,坐着都比何文凯高半头;眼睛无神,朦朦胧胧像罩着一层雾;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估计上身之后就没熨烫过。纯粹就是个工地上的民工。这样一个人,和资产过亿的五哥会是什么关系呢?何文凯想不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信封,递过去。老丁不接,依然低头看着杯子。
“那是给你的,拆开看看吧。”老丁说道。何文凯笑笑,将信封放在玻璃杯前。老丁拿起来拆开,展开信纸又放回何文凯面前。
“跟老丁做事,回来给你一千万的工程。”一个命令加一句承诺,后面是五哥的签名。
何文凯心中充满疑问,他凑近信纸,想从中看出点端倪,脑子里转了几个圈,理不出头绪。这封信显然没什么不对,就算内容可以伪造,五哥那差三年小学毕业的字迹,张牙舞爪缺胳膊少腿,极有个性,想模仿很困难。再说这信自五哥给他之后就没离身,要伪造的话,何文凯的嫌疑最大。
“你还有半个小时时间考虑。”老丁说。何文凯摇摇头。
信一拆开,就没有什么考虑的余地了。违背五哥命令的人,一半生活不能自理,一半从此不见了踪影。残疾和失踪都不是何文凯的选项。以前也经常被临时派出去跟个什么人,只不过这次搞得比较神秘,老丁也不像个值得跟的人而已。那一千万的工程,干下来能赚两三百万吧?何文凯只考虑了五秒钟——其中还包括听老丁说话,回答道:“我跟你走。”
老丁从西装里掏出两页A4白纸,递给何文凯:“签个协议。”
从没听说黑社会跟人还要签协议的。何文凯推开那两页纸:“我们跟人,讲究的是信义,签协议这一套,不合规矩。”
“你现在不是黑社会,是我的助手,”老丁补充了一句:“魔术师助手。”
魔术师助手?自己半夜十一点顶着大雨冒着危险,钻进黑黢黢的巷子,来到这臭哄哄脏兮兮地小饭馆,送了一封属于本人的信件,就是为了当魔术师助手?是做错了事受到五哥的惩罚,还是五哥在跟自己开玩笑?应该都不是。五哥的惩罚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小错一顿暴打,大错挥手一枪。说五哥会开玩笑简直就是开玩笑,那家伙没有幽默感的,估计打出娘胎就没笑过。为了应付一些场合学了几个荤笑话,每次讲的时候面无表情语气冷酷,别人都以为他在暗示要将某人先奸后杀。
不是惩罚也不是玩笑,那是为了什么呢?何文凯不得其解。
“干不干?”老丁问道。何文凯伸出手:“有没有笔?”
老丁摸出一只笔给他,何文凯一边签字一边嘀咕:“魔术师助手好像都是身材爆好的美女,男人合适吗?”
“魔术师也需要男助手,用来干体力活。你比较幸运,”老丁的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可以干美女干的活。”
那一丝微笑让何文凯一惊:难道这老丁有别样嗜好?那自己可要小心了。他又将老丁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估计单打独斗老丁不是对手,心里踏实了许多。
老丁接过协议放进怀里,站起身来:“雨太大了,城南区也不好打车。我家离这里不远,今天晚上到我家住吧。”
何文凯没有在陌生人家里过夜的习惯,不过他答应了老丁的邀请。一来的确不好打车,二来他想更多的了解一下老丁。知道自己跟着一个什么样的人,对顺利完成任务是极有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