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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等不及的男人

深秋,寒意入骨!

偌大的百年苗家如今人丁凋零,孤苦凄凉,唯一的后人苗琅秀自幼体弱多病,曾有高人断言她绝活不过十八岁。

寒夜,秋风刺骨,入骨的寒意侵袭着琅秀单薄的几近皮包骨的柔弱身躯,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贝齿轻咬着唇也咬不出半点红来,只余一道咬痕,裂着凄凉的口子,似在嘲讽着什么,她已到了无法起身的地步,贴身婢女晴虹去厨房拿药,依赖着苦得让人难以下咽的药来吊着命。

琅秀等了许久,仍是不见晴虹出现,平时晴虹去厨房端药,从不超过半个时辰,她是有些渴,口很干!

“晴虹,”出口的声音细小而破碎,冷夜里只有寒风相伴,甚至,外面的风声,都比她发出的声还要大些。

琅秀又唤了两声,喉间涌上一股热意,有些腥甜,她抚袖拭唇,不意外的看到雪白的衣袖上染上了一抹血红,近一个月,她呕血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大夫说了,她这命,吊不了多久。

心中的不安,让她的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她的病,首要是静心,一旦急燥气血攻心容易猝死,太夫几番交代,苗父也将她的院落安排在最安静的地方,府中仆佣若无要事,不准扰她清静,这么多年来,她清静惯了,静得奢求自己有朝一日,能疯狂一回。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总算是有了脚步声,琅秀心头一喜,晴虹总算是回来了,可细听之下,那脚步声极重,不是晴虹的,且,不止一人的脚步声。

有人推门而入,琅秀睁着眼瞧着,入内室的人不是晴虹,不是苗父,也不是大夫,是让她颇为诧异的人。

“逸哥哥,”她吐出破碎的字眼来,无神的双眸透着疑惑,她自小与风家长子风逸订下亲事,这门亲事是已故的娘亲替她订下的,待她年满十八,便要嫁入风家为媳,可她的身子骨一直不见好,加上又有高人定论她活不过十八,风家定是不会迎娶一个随时会丢了性命的风家长媳,至今未退婚,不过是为了风家的名声与风苗两家的表面情谊罢了,爹爹不提,她却不天真,心如明镜。

风家是世家大族,苗家亦是,两家都是循礼之人,风逸倒是来瞧过她几回,都是青天白日,入了夜不通不报直闯女子内寝实在是不合时宜,哪怕,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亦是。

心中,不禁有丝恼怒。

“苗琅秀,”一身白衣,曾风度翩翩的风逸此时看着尽有些恶,曾经温柔如阳的目光此时带着残酷与冰冷,“你乖乖告诉我,长歌谱到底在哪?”风逸面色冷竣,对着一个快死的女人,他没有丝毫感情,家人在他年幼无知时就订下一门让他无从回绝的亲事已经够让他恼怒,不曾想,他的未婚妻还是个要死不活,毫无姿色的女人,凭空惹人笑话他。

长歌谱!

“你要长歌谱?我爹呢?”她喉头又是一甜,血色再度涌了上来。

“你爹那老不死的临死还守着长歌谱不放,”站在风逸身后的是风家家主风长信,也曾是个慈眉善目,体贴入微的长者,如今露出的是让人胆寒的狠。“琅秀,你是个乖孩子,如今苗家也到头了,你留着长歌谱是毁了苗家列代祖宗的一片苦心,交出长歌谱,我留你一具全尸。”

全尸啊!多么仁慈,她若死了,是否是全尸她毫不在意。

“你说,我爹死了?”那个曾与爹称兄道弟的男人,冷着血说出这样的话,“晴虹呢?”

“不过是个臭丫头,护主得很,留着也没什么用,”风逸冷哼一声,站在床前如一座山一般的压迫着琅秀,“看在咱们以往一场交情的份上,尽快交出长歌谱。”

风逸与风长信带来的人,已经在琅秀的闺房翻箱倒柜的找,琅秀只是轻轻的摇头,她心底里想要大声的呐喊,大声的咒骂,那样的急,那样的燥只让她一阵又一阵的呕血。

爹曾握着她的手说,“我的秀儿今生在苗家受苦,下辈子必定是会得到补偿过得安乐富足。”爹是知道她不久于人世,宽慰她的心,她从不怕死,死是解脱,可以脱离一切的苦痛,只是万万没想到,她最敬最爱的爹会被风家人所害。

长歌谱是苗家祖传之物,她是苗家唯一后人,爹说了,长歌谱会给她,长歌谱能护佑她,她一个病残之人,得了长歌谱又能如何,她总劝着爹,有合适的人就给吧,她一直以为那个合适的人就是风逸,风家能拖着这么时间不退婚,给她一个将死之人留着颜面,是好心是好意,好心之人终归是有好报的。

是她愚蠢,这哪是好心,分明就是狼子野心。

“长歌谱在我爹手里,想要长歌谱,何不到地府去找我爹,”她的身子在慢慢的移动着,一寸又一寸,那对她来说仍是个莫大的考验,每动一下,揪的是三魂七魄。

“混帐,”风逸狼性毕露,一掌毫不留情的打在琅秀的脸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爹是死了,风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仆佣的性命你是不顾了?苗家的百年基业,你也不管了?”

血,又急涌上来,他的一掌力道十足,她几乎昏了过去,眼前的人形开始晃动着,捉摸不住。

“是生是死,各安天命,”她一个将死之人,又如何能护得了他们。

骨瘦如柴的十指,终是碰触到那熟悉的圆润,她咬紧牙关,费尽最后一点力气,按下机关,只听见外面一阵阵的惨叫声,屋内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唯有站在床前离她最近的风家父子幸免。

这机会是苗家几十年前就已经请天下无双的机关大师凤九秘制,共有两道机关术,一道是为护己,一道是为惩人。

如今苗家仅剩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有何好护己的,风家带来的人终归是得到应有的惩罚,她死后才有脸去见爹,去见苗家的祖宗。

风家父子万万没想到平静安详的苗宅尽处处暗藏机关,一道道准确的制人于死地,若非他们所站的位置刚好避过,如今,他们也无法避免的被断手断脚。

暗箭,飞刀,地陷——,一个小小的闺房之中就有如此多的机关,更遑论外面会放置多少能置人于死地的诡道。

“苗琅秀,我要你生不如死。”风逸揪着琅秀的衣襟,轻巧的将她整个人都抬了起来,她今年十六岁,却也只有八九岁孩童的身躯。

琅秀费力的呼吸着,看着风逸腥红的眼,觉得快意,她还不能死,不能如了他的意,要死,就一起死,她伸出左手,左手上握着的是圆润结实,黑得发亮的硬物,风逸在瞧清的那一瞬间立刻将琅秀丢在床上,与风长信退离得远远的。

“苗家怎会有应天雷。”风长信也瞧清了,眼中尽是恐慌,“逸儿,咱们必须走。”

“可是,长歌谱还没有到手。”

“长歌谱可以慢慢找,她再活也活不了几日,咱们先走,等她死了,再将苗宅翻个底朝天。”

风逸迟疑了一下,终归是性命要紧,父子二人立刻退出琅秀的闺房,外头哀嚎不断,风家父子视而不见,一路以轻功退离。

琅秀费了很大的劲才缓过呼吸来,几乎在风逸松手的那一瞬间,她呼吸就快停了。

苗家岂容他们这群狼子野心之人亵渎,应天雷是她母亲娘家之物,这一颗也是唯一仅有的,她年幼时母亲便已过世,犹记得母亲对她的病弱耿耿于怀,怨恨上天无法给她女儿一个健康的身躯,应家已毁,母亲死后,应天雷制法绝后,留下唯一一颗应天雷,是让她堵物思人,怀念母亲在世时的种种。

她没想过,会将母亲留下之物,做这样的用物,一如她不曾想过风家的残忍与无情。

她启动应天雷,一瞬间,巨响起,火光炸裂,冲天的火苗从琅秀阁一路漫延到苗家的每一处,苗家的百年祖业,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终归是化为一地灰烬!

版权:云起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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