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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平生第一次寄宿(1)

“懒虫起床了!懒虫起床了!”

放在床头的玩偶闹钟准时在清静的早晨响起来,带着它行走时机器发出的独特卡啦啦声,把还在睡梦中的叶秀然吵醒。

讨厌,居然忘了周末不用上发条,叶秀然半梦半醒间脑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也只是止于想想,因为她不可能让时间重回到昨天晚上。

闹钟还在那里尽责的叫着,若是此刻是个心情好的人听听,也许会觉得这个声音很搞笑,有点哑,有点呆,还傻里傻气的,偏偏叶秀然被吵得不耐烦。

她伸手就想把闹钟关了,但伸手摸了半天,手边巴掌大的地方被她抹了个遍,就是没摸到那只发出“可恶”声音的闹钟!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调整目光焦距,终于看到放在床头柜最边上的闹钟,她想都没想的便伸手一挥。

啪的一声,闹钟掉在地上,终于不再发出傻里傻气的起床声。世界终于清净了,叶秀然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蒙上被子继续闷头大睡。

随着闹钟落地的声音,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妈妈李云在楼下叫着,“小然,快起来吧,马上就要去梦瑛阿姨家了。”

李云的声音隔着房门传进来,叶秀然睁开假寐的眼睛,将头探出被子,默默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要去梦瑛阿姨家了吗?

她虽然时常从妈妈口中听到梦瑛阿姨的名字,但是除了知道梦瑛阿姨是妈妈多年的好姐妹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她甚至都不认识她!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从小到大,爸爸一直在美国经营公司,一年才回来一两次,她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能飞到美国看一眼忙碌的爸爸,而妈妈则日夜不停的在国内帮他接国内的单子,早出晚归,她一天几乎只有两次见到妈妈的机会。

一个是早晨起床时,她会看到妈妈坐在桌边吃早餐的情景,另一个则是半夜起来上厕所时。然而早晨不等她刷完牙,妈妈已经吃完了早餐要出门了,叶秀然甚至只来得及喊一声“妈妈”,而李云则说一句,“赶快吃完了早饭去学校吧”。

每当这时,叶秀然总会默默的看着妈妈开门出去的背影,然后回过头继续刷牙。

呵呵,她总是不自觉的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爸爸在国外,根本不可能陪她,妈妈早出晚归也没时间陪她,好在这样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她会一个人吃完妈妈做好的早餐,然后去学校,晚上放学回家后做作业,晚饭就拿出放在冰箱里的速食,放在微波炉里热熟了吃。

可以说,一年365天,她几乎有360天在睡觉之前是看不到妈妈回来,只有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她才能看到半夜还开着灯,在灯下奋笔疾书的妈妈。

李云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女儿,一年难得有时间陪她,好在小然非常懂事,学习从不要她操心,因此她更是对女儿百依百顺,不光每个月都给她足够的零用钱,还隔三差五的让公司里的秘书帮她去超市采购一切小然喜欢吃的东西。反正只要她开口,她肯定帮她办到。

叶秀然也承认,妈妈除了没时间陪她外,其他方面都对她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就是她最看中的这一点,李云无法做到,因此也让她们母女的关系比较淡。

况且前两天妈妈跟她说了,这次爸爸叶志华的公司出了大状况,两年前,两家大主顾找到叶志华的公司一共装修了几百万平方米的别墅,上个月终于将所有的房子装修完毕,却因为突然爆发的金融危机导致顾客的买房热情全面下滑,即使使用铺天盖地的让利降价措施,房子依旧滞销,销售进入冰河期。房子卖不出去,而公司每天的费用却不停止,两家美国知名的大房地产商面临巨额亏损,以至于他们总共还欠了叶志华50%的余款付不出。

妈妈给爸爸算了一下,两家大房产商合起来的欠费竟高达六千万美元之多,这个数字几乎让叶秀然震惊。虽然那两家房产商没有推脱他们的欠款,但是他们也只能说是慢慢付给叶志华,若是一下子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来,面对现在内忧外患的局面,他们的公司就要面临破产了!

这个理由并不牵强,因为每个公司都需要一笔可运转的资金,如如今房子滞销,资金压在那里,自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可是工人、材料供货商却不会管这么多,他们也要生存,他们不能等着房产商慢慢把钱付给叶志华,叶志华再慢慢把钱付给他们,他们也要度过这次的金融危机,也需要大笔的钱来继续运转。因此当叶志华付不出那些钱时,他们便开始每天上门讨债,一早清早就站在叶志华的公司门口拦截他的车,搞得叶志华焦头烂额,连进了公司都要东躲XZ,几近崩溃。

面对如此严重的经济问题,李云不得不尽快赶去美国一趟,并且带上国内的储存金和向合作商借的钱,尽管这些钱并不能助叶志华摆脱困境,但至少可以一解燃眉之急。

而李云这次的出国她算过了,没有半年是回不来的,要是以前她偶尔出去个十天半月的让小然一个人在家她还能放心,这次要半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心的。她想了半天,他们家亲戚不多,大多数都在国外,而唯一一个在国内的亲戚却在外地,要小然住到外地去根本不现实,所以她根本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想来想去,只有麻烦一年前刚刚重新搬回国内的好友梦瑛了。

说起梦瑛,李云一边收拾着自己出国必备的物品,一边想着她们的过去。她是自己大学时的好友。两人在未读大学前是完全不认识的。很巧的是,她们同时到外地的同一所大学去读书了,并且被分配在了同一个宿舍,经过相处,她们意外的发现大家是老乡。老乡自然有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她们也就不自觉的成为了好朋友,时间一长,同进同出,几乎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大学毕业后,梦瑛由父母安排要去国外继续念书,梦瑛虽然不舍好友,但还是说不过父母只好出国去了。李云则留在国内,经朋友介绍认识了现在的海归丈夫叶志华,两人迅速坠入情网,于两年后结婚。

结婚前日,梦瑛竟真的把那个从她们大一时就开始追她的男生带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李云暗暗高兴了一把,看来当初的帮忙没有白费。之后她们在一起呆了一天,梦瑛又重新离开了。

这次的见面,两人都印象深刻,因为之后的五年,她们都各忙各的,除了电话联系外,两人都再没有见过面。直至几年前,梦瑛突然想家了,一再要求丈夫搬回来住,她才携儿带夫的从澳大利亚风尘仆仆的搬回国内。但人虽然是回来了,由于大家都忙于工作,基本上还是没有时间见面,所以这次冒失的托付让李云很不好意思。

李云只听屋内的小然嗯了一声,便再没有声音了。她忙得不可开交,既要整理自己的东西又要替宝贝女儿张罗,所以也没有注意,只是手脚飞快的拿着东西。

过了很久,当一切快要准备停当的时候,李云才发现叫了半天的女儿居然还没有起床。她心急火燎的跑上楼,径直推门而入,刚张口说了个“小”字,就看见女儿穿戴整齐的坐在床上,转过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李云被女儿的眼神看的颇为不自在,脱口欲出的话生生咽回来了,只好换了种口气道:“小然,都九点了,你怎么还不去刷牙吃早饭。妈妈已经把东西全部整理好了,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叶秀然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抬眸看了她一眼。李云莫名的就被女儿的眼神看的心虚,走近一步轻声道:“乖女儿,你怎么了?”

她表情关切,叶秀然也是摇了摇头,径直从床上爬起来,穿了脱鞋往卫生间走去。李云担心的看着叶秀然的背影,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不是不知道女儿对她冷淡的原因,可是她也没办法,叶志华的公司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难以独挡一面,她不去帮一把怎么行?只是女儿的冷淡让她难过,她们母女的关系,唉,竟变得这么尴尬。

她这么想着,走过去拍拍女儿的肩,用语重心长的口气对他说:“小然,妈妈也舍不得离开你,只是你爸爸那边……”

“妈,我明白的。”叶秀然低下头看着牙刷杯里的水,闭了闭眼睛,“你就安心去那边处理事情吧,我已经19岁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的话坚定而疏离,让李云的心不禁一颤。她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知道女儿个性倔强,这个情况实在不适合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那你快点梳洗完了吃饭,我们马上就出发。”

叶秀然没有回答,只是拿起牙刷刷牙,李云看着镜中的女儿,心头又升起一股歉疚。看来,这次的危机解除,真的要好好补偿补偿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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