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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随行
第四章随行
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带着一股柳叶的味道,就象喝茶一样,幽香中带着一股苦味。但跟燕七郎昨晚的境遇比起来,还是要淡一些。
门是敞着的,因为门己经不存在了,所以屋里的空气和外面的一样凉爽而清新。
院子里还站着几个人,但那个黑子不在里面,想必是他们夜里轮换了。
柳非烟道:“你有什么打算?”
燕七郎打了个哈欠道:“最好跟着他们。”
柳非烟道:“他们要上哪儿去。”
燕七郎道:“不知道他要往哪去,但只要跟着他们,就不怕凌空儿不来。”
柳非烟皱了皱眉道:“吃白饭是要看人家脸色的,最好我们不是吃白饭的。”
燕七郎道:“好吧,我只希望他们能早点走。”
如果你被人耻笑了,你是不是还想跟在她的后面?燕七郎只想躲起来,躲过那个恼人的珍珍。
门外飘进来一股胭脂的香气,接着小红就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托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两个细磁的大碗,碗中装着热气腾腾的面汤。
小红嘴角带着笑,眼中也同样带着笑,温和地说道:“两位公子,请用早餐。”
笑容是人类最美的表情,但有的时候会让人受不了,燕七郎就是受不了这种笑,道:“谢谢你了,我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小红正色道:“小姐吩咐,一定要两位吃早餐,因为今天要走很远的路,午餐不知道什么时候吃。”
燕七郎道:“你们要上哪儿关我们什么事?”
小红道:“小姐说,两们公子都是侠义心肠的人,如果可能的话,还请两位到府上去做客。”
燕七郎道:“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我们初次相逢,不好意打扰,谢谢你家小姐好意吧。”
小红把托放到桌了上,双手端起一碗送来燕七郎面前,毕恭毕敬的道:“小姐说了,昨天的事她很不好意思,为了表示歉意,小姐早晨四更天就带我们去抓田鸡,她说田鸡是很补的,能够祛风寒,田鸡抓回来后,她又亲自下厨,做了两碗面汤,希望两位喝了之后能够和我们同行。”
小红的神色绝不是在撒谎,燕七郎本来就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心中的苦涩早已不见了,只觉得经过昨晚在没有门的屋子里睡觉,骨子里的确有股凉气,真的需要喝碗热面来驱赶一下,而且他很久没有吃过田鸡腿了,燕七郎接过碗来一口气喝光了,面汤确实很香,碗中还有几只田鸡腿,燕七郎也吃了。燕七郎只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就是千山万水也能走过。
小红又道:“如果两位还是不肯与我们同行,小姐说请两位到外面看一下就会跟我们走了。”
没有门的好处就是出门时不用开门,燕七郎和柳非烟迟疑了一下,来到院子里。
镖车还在院子里,不过多了面旗帜,红色的旗帜随风摇摆,旗帜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凌空儿偷来”。
燕七郎心里不禁笑道,凌空儿恐怕不来偷都不行了。
小红也笑了,那是一种满意的笑,道:“谢谢两位,一会儿小翠会给两位拿两件衣服来,小姐说两位都是武林中威名显赫赫的人物,希望两位改扮一下,以免走起来太显眼。”
如果都整齐的穿着黑衣服还有如此多的车马和人,那不是更显眼?更何况还有这面旗帜?
柳非烟的衣服很合身,颜色对于他来说无所谓。
燕七郎穿上黑衣后,本来英俊加上了几分沉稳,加上小红给他粘上的板刷似的黑胡子,很难让人认出来这就是那个浪子。
燕七郎站在太阳下,用手摸了摸胡子道:“以前我的胡子很特别,现在很普通了。”
柳非烟道:“只是为了防止凌空儿认出来就把你的胡子弄成这样,如果等到把“十字教”查出来,你的胡子恐怕要变白了,天下胡子眉毛全白的人倒是不少,但要找一位四条白眉毛的怪物却不很好找。”
燕七郎道:“到时你岂不也是一个瞎眼的老怪物?”
柳非烟道:“我不会老,即使我的身体老了,我的心也不会老,我会感到蝴蝶翅膀的扇动的声音,绿叶生长的声音,。”
燕七郎道:“难道你不会死?”
柳非烟睁着那双眼睛平静地说道:“每个人都会死的,我也不例外,但我不怕死,死其实是一件高尚的事,坏人死了,是罪恶的终止,好人死了,会得到永久的安宁,假如有一天我死了,我会化作尘土,抚育绿叶红茶,我还会把我重新还原到这个世界中。”
燕七郎的朋友很多,但这样热爱这个世界的唯有柳非烟一个,作为一名瞎子,生活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却能感受朋友的温暖,多彩的大自然,置身于一片光明、希望之中,这也是燕七郎最佩服柳非烟的地方,这几句话已经感染了他,他在这一瞬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个浪子,他想重新做人,做一个善良的普通人,把过去虚度的光阴找回来。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珍珍的声音在燕七郎的耳边响起来。燕七郎过脸看了看珍珍,珍珍神彩飞扬,只是眼圈有点黑,一定是早上捉田鸡起得太早了,没有睡好,燕七郎心中一热,。
珍珍又道:“大清早就用这种眼光看我,难道我是怪物?”说完伸长脖子做了个鬼脸。
燕七郎只觉得珍珍的脖子特别白晰,那脖子下面的肌肤想必更白、细嫩,浪子毕竟是浪子,刚才还想重新做人,这时脑袋中以是旧病复发,那根神经又不老实了,想到昨日珍珍曾经戏耍过自己,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道:“你不是怪物,你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傻蛋。”
珍珍柔声道:“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不过,为了让你高兴,我把我最喜欢的马给你骑。”
小红牵来一匹马来,马是黑色的,马上的毛又黑又亮,马身特别长,四肢有力,燕七郎虽然不懂马,但也知道这的确是一匹好马。
珍珍抚摸着马头,马上的毛象一匹缎子,道:“它的名字叫黑玫瑰。”
燕七郎道:“如果给它装上两只角,它就是一条龙。”
珍珍道:“黑玫瑰不是龙,它很温和,但有时也会发脾气。”
柳非烟道:“珍珍说得很对,这匹马浑身是力,外柔内刚,性子慢慢地就会显现出来,就象玫瑰花一样,花是芳香美丽的,但你小心花下面有刺。”
燕七郎有时很奇怪看了看他的瞎眼朋友,因为柳非烟很多事情不用眼睛看就能感觉出来,随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非烟道:“凭我的感觉,马要若只温和不刚烈也就不叫黑玫瑰了。”
黑子已经把一个硕大的箱子放到车上,箱子外面包了一层厚厚的铁皮,而且还加了锁,上面又用幔子盖上了,然后又加了几道绳索。
这么多人守护着,这样的小心看管,箱子里会装什么呢?
黑子坐在车夫的位置,鞭子一扬,“啪”的发出清脆的声音,车子开始移动了。
小红小翠在前,珍珍坐在马车中,然后是燕七郎和柳非烟,接着是三十多个黑衣人围着那辆马车,一行人出了城的西门。
队伍没有走官道,却走上了小路。
燕七郎骑着黑玫瑰,很惬意的样子。但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出不对劲了。柳非烟说得没错,这匹马真的温柔中透着刚烈,行了十多里路之后,脾气发作,打着响鼻,脚步加快。
珍珍在车内说道:“燕七郎,你还行吗?”
燕七郎两腿用力一夹,黑玫瑰吃痛,脚步缓慢下来,笑道:“我会驯马,而且我还会训人。”
珍珍笑道:“记住,我迟早要驯服你的双腿,让你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燕七郎心道,这是不是一种暗示?于是说道:“我是浪子,一生漂泊不定,如果你要了我的腿,就等于要了我的命。“
珍珍道:“即使要了你的命,我也要你的双腿。”
燕七郎看看了珍珍,这个女孩实在令人搞不懂,想亲近她有刺,想离开她她却拉着你的手,女人永远是个解不开的谜。
黑子只管赶着他的车,其他人神色自然,仿佛没有听见燕七郎与珍珍之间的谈话,一行人踏过的路上尘土飞扬。
车子向西方向前进。
太阳已经快升到头顶了。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天气开始热起来。.
燕七郎感觉到非常炎热,黑玫瑰呼呼的喘着粗气,皮毛弄得潮湿起来。柳非烟静静地骑在马上,这家伙难道不热?
珍珍向燕七郎招手道:“到车子里来吧。”
燕七郎本来是个懂得享受的人。香车,我所欲也;美人我所欲也,二者可以得兼,真是人间一大幸事。
车子里装饰得整洁,幽雅,里面有一股珍珍的体香,燕七郎已经感觉不到热了。
珍珍放下帘子,拿出手帕给燕七郎擦了擦汗。
燕七郎接受了,这种享受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不知道这种独处的会有多久。不过令燕七郎更加起疑,这些人护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向西走上哪儿,做什么呢?
珍珍看出了燕七郎的想法,有些事是瞒不过别人的,所以她轻声道:“我不喜欢多嘴的男人,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燕七郎看着她,这是个乖巧的女人吗?
珍珍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那你稀里糊涂的跟着关我干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
燕七郎道:“该知道的你一定会告诉我,不该知道的我问了你也不会说,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
珍珍道:“呵呵,你还挺聪明的,难道你不怕我杀你吗?”
燕七郎道:“这个世界能杀我的人很少。”他本来就是一个浪子,浪子经历的事本来就很多。
珍珍道:“你看黑子的武功如何?”
燕七郎道:“他要杀我也得在五百招以上,何况在五百招内如果打不过他我完全有能力逃走。”
珍珍道:“燕七郎到底是燕七郎,好吧,我告诉你我们从河北来,到西安买个人。”
燕七郎道:“从河北到西安买人,真是古怪。”这个人是谁呢?这些人到底护的是什么?
珍珍道:“买人没见过吗?好吧,你就随着我走,我让你看到底。”说到这时,她的眼中已含泪水。
燕七郎经历过很多事,也见过很多女人,珍珍这样的女人倒是第一次遇到。
过了一会儿,珍珍的手抓住了燕七郎的手。
燕七郎只觉得珍珍的手很凉,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珍珍道:“你能陪我说些什么吗?”
还没等燕七郎说话,外面有人说话了。声音很远,但很响。
“朋友,把东西放下再走。”
燕七郎打开帘子,探出头,只见大车的后面追上来两灰衣老者,一高一瘦,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黑子连头也没回,只是向后挥了挥手,然后重重的甩了一下鞭子,车子继续向前走。
两个黑衣人调转过马头,也没有说什么话,分别拉出链子枪和流星锤,与一高一瘦的老者斗了起来。
车子行出很远,已经看不清后面的四个人。
这些黑衣人看来训练有素,谁去迎敌,谁去垫后,谁来保护车子,早就做好安排。
又行出不远,两旁林中以跳出五个人,这几个人也不说话,提着兵器冲上来。黑衣人中又出来几个人,右边的对付右边,左边对付左边。这五个人被缠住了,车子停也没停,继续向前行进了。
燕七郎看了看珍珍,珍珍的眼睛若睁若闭,一副迷离的样子,道:“不管他们,我们说会话。”
这种语气俨然抢的不是他的东西,即使珍珍有心情听,燕七郎也没有心情讲。
黑子一直在赶他的车,豁然间,一个人从林中跃出,跃过车子外面的黑衣人,落在驾辕的马上,举刀便砍,意思很明显,辕马一死,车子就会栽倒下来。
黑子随手抽出刀来,用力向上一挥,力道很强。
两刀相击,那人的刀从中折断,黑子刀不停,借势向上砍去,将那人斜肩砍断,两断身子掉下马车,在这交手过程中,车子没有一丝停顿,象没发生事情一样。
砍断的刀落下来,在黑子的肩一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血直流,黑子也不包扎,任鲜血流淌。
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燕七郎猜想,想必是最先的几名黑衣人将那两伙人解决掉赶上来了。于是他回头看去,果不其然,正是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跟上车子后,马蹄声也慢下来,跟上了车子的节奏。这几名黑衣人的武功都很好,只有一名黑衣人的胳膊挂彩了,。
这些黑衣人都没有说话,后赶上的人没有问前面的人发生什么事了,前面的人也没有问他们迎敌的经过。
奇怪的马队,奇怪的人。
燕七郎一生遇过不少奇事,但今天的事,不由得让他啧啧称奇。
已经是中午了,一路上虽然路过一些可以打尖的小村子,但马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马队依然向前走。
珍珍道:“你饿了吗?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徐家茶馆了,就可以休息了。”
燕七郎道:“三天不吃饭我也不知道饿,一顿吃三锅肉我也不知道饱。”
车外小红和小翠嘻嘻的笑了。
珍珍道:“燕七郎不光胡子长得特别,脸皮也特别厚,扯谎竟不脸红。”
燕七郎道:“我曾经和我的朋友比试轻功,从华山一直跑到BJ城头,中间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小翠道:“那后来是谁胜了呢?”
燕七郎道:“当然是我,我只比他快了一盏茶的时间。”
珍珍道:“轻功可与燕七郎的相提并论的普天下没有几个人,你是说跟你比赛的人是那个以偷名闻天下的凌空儿?“
燕七郎用手掩住嘴唇“嘘”了一声,道:“小声些,说不定他就在附近。”
珍珍道:“在附近又能怎么样?我们难道怕他不成?”说着看了看黑子等人,黑子面无表情,肩上的血已凝结。
燕七郎道:“你真不知道凌空儿的历害吗?想当年少林寺《易筋经》曾经他偷走过,而且是在少林达摩院八大高僧的看管下偷走的,只不过凌空儿又把他送回来了。”
小红道:“那他偷完为什么送回来?”
燕七郎道:“这个简单,就好象你在街上捡到一根拐杖一样,拐杖不对所有的人有用的,《易筋经》也一样。”
珍珍道:“你跟这个朋友多长时间没见啦?你想见到他吗?”
燕七郎道:“刚开始的几天,我很想见到他,做梦都想。”
珍珍看着燕七郎,幽幽地说道:“假如我们分开,你会不会想我?”
燕七郎看了看珍珍这个大胆的丫头,没有做声。
前方出现了一坐山,满山没有一棵树,杂生着茸茸的草和低矮的灌木丛,山脚下有一处草房。
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处酒家,檐子上挂着一个幌子,上面写着“小孤山”三个大字。
燕七郎明白了,这路上他们计划好了,何时行,何时止,在何处打尖,都计划得十分缜密。燕七郎看了一下这个酒家,只是五六间的草房,房子前面摆着几张桌子,所以桌子都是空的,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老乞丐懒散的靠在茶馆左山墙上。他又看了一下四周,周围一点遮掩的地方都没有,没有人能够隐藏,看来这个地方还真是精心挑选的。
车子停下来,黑衣人纷纷下马,有几个人进到茶馆里面,有几个人围着茶馆巡视一下。在确认安全后,黑子才带着几个人坐在桌子边,其他人立在马车边。
燕七郎和珍珍、柳非烟找了张了桌子坐下来。
茶馆的一个伙计出来招呼。
黑子一挥手道:“不必了,我们只是用一下你们的桌椅,没有事就不要出来。”说罢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扔给伙计。
伙计接过银子欢喜地退下去了。
这些黑衣人自动分开成两部分,一部分守护着车子,一部分开始忙碌起来。
一名黑衣人拿下几个袋子,捧出一把把的黄豆去喂马。黄豆属于精饲料,尤其是对于长途奔波的骏马,更是容易恢复体力。
另外的一个人拿出一个木盆和水袋,开始给马喂水。
看到这时,燕七郎看到眼里,心里说道,连马的东西准备都如此的周密,几乎无懈可击。
黑子从马上取下两个水袋和一个大包袱,把包袱打开,里面装着很多的饼和牛肉干。
黑子拿出一部分牛肉干和烧饼,还有一个水袋、几个杯子放在珍珍他们的桌子上,然后他把这些东西陆续地分发给黑衣人。
珍珍道:“我们随便吃些吧。“
燕七郎拿起一块牛肉干放在口中嚼了几下,味道确实很好,牛肉味很浓,劲道而不生硬,柳非烟吃了几口,也点头表示赞同。
黑子把牛肉干吃完后,大口的喝了几口水,又拿起一张大饼站到车边吃起来。人如其刀,刀是快的,吃饭也很快。
肉干是香的,饼也是香的,饼两面的颜色是黄中带焦,上面还洒了上些芝麻,还没吃到嘴中就可以闻到一股香气了,特别是饥饿的人闻起来香味就更浓了。
墙边的乞丐终于忍不住了,喉节在不停地蠕动,只见他两颊深陷,好象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外面罩着一件布满污迹和补丁的灰袍。他慢慢地站起来,左手拎着一个黑色的小罐,一步一步地挪到黑子面前,速度很慢,很虚弱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似的。
黑子凝视着他,那种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把乞丐击倒。
乞丐犹豫了下,但还是没有被击倒,这个时候只有饥饿才能把他击倒。,他缓缓地端起小罐,举到黑子面前,用一种非常虚弱的声音道说:“大爷,给点东西吧。”
黑子摇了摇头。
你如果想从狗的嘴里要下骨头那容易吗?
乞丐的目光盯着黑子吃剩的烧饼,眼中放出光彩,右手一伸,直向黑子的烧饼抓去,速度很快。
黑子很惊讶乞丐的速度,迟疑间,乞丐的手已经抓住到烧饼的位置,但他的手没有停下来,却直奔黑子胸口抓过来。
黑子一惊,身旁一闪,躲过这一抓。
乞丐右手一抬,要饭的罐子向黑子的头上飞去。
黑子只能向旁边闪过,把马车让在乞丐面前。
世上有几个这样瘦弱而却迅捷有力的乞丐呢?
乞丐飞身来到马车边上,左手一抓,幔子、绳索断开,箱子露出来,接着右手握住大锁一用力,大锁就断开了,然后左手拆开箱子,右手向箱内抓过去。这一抓是势在必得的一抓。可是手进去得很快出来得也很快,他的手象被蛰了一下,轻哼一声,身形一纵,箭一样的飞了出去。
燕七郎看得清楚,他的手背上多了个红点,箱子里难道放的是一窝蜂子或蝎子?
没有一个人去追乞丐。
黑子重新站到马车边,继续吃他的烧饼。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瞬间发生的。
珍珍看着燕七郎的眼睛,意思说怎么样?
柳非烟道:“这个人不是凌空儿。”他很关心凌空儿的。
燕七郎又肯定一说道:“不是他。”
珍珍道:“你怎么知道不是,难道他不会易容吗?”
燕七郎:“凌空儿的功夫是一绝,但我知道这个人不是凌空儿。”
珍珍道:“你又没和他交手,你怎么知道不是?“
燕七郎道:“从他刚才逃走的身法上就可以知道,每个人都可以掩饰自己的武功,但只有在逃命的时候不会隐藏,这种轻功不是凌空儿的。”
经过短暂的休息,一行人又开始上路了。
晚上是在一个小村子里渡过的,借宿的人家姓吴,院落很大,屋子干净整洁,在很久以前有人打前站的。
黑子已经把大箱子抬到东厢房里去了,之后八名黑衣人就在房子的前后两面站好了。
柳非烟道:“看来他们的东西太珍贵了。”
燕七郎道:“你对我们来说,正是件好事,不珍贵也不没有这么多人来偷或抢了,这叫做借饵钓鱼。”
柳非烟道:“想当年姜太公不用鱼饵就能钓到武王这条大鱼,何况我们有珍珍小姐的宝物做这样好的诱饵。”
燕七郎道:“这个鱼饵太有诱惑力了,就是我都想偷偷的看个究竟,凌空儿一定会来。”
柳非烟道:“其实最好的诱饵就是那句‘凌空儿烟偷来’。”
燕七郎点了点头说道:“是,走了这样一天,想必过不了几天整个江湖就都传开了,凌空儿不来偷都不行了。”
江湖上很注重这个的,别人来挑战,你必须应战,要不然就没法在江湖立足了。
柳非烟道:“如果凌空儿真的把东西给偷走了,那我们如何向珍珍交待呢?”
燕七郎道:“现在普天下恐怕没有人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即使我们不加入的话,该偷就偷,该抢就抢,结果也是一样。”
柳非烟道:“凌空儿就是来偷的话,也要费些力气,不过食人烟火,我们还是帮一些忙的。”
燕七郎道:“今天上午碰到的几伙人功夫不弱,还有中午武功奇高的那个乞丐都败下阵来,我不知道我们到时候能不能帮上这个忙?”
柳非烟道:“就一个黑子就够我们瞧的,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人手。”
燕七郎想着那箱子里到底有什么呢,真想打开看看。
燕七郎想打开箱子,这个时候却有人来打开房门了。珍珍神色凝重的站在门口。
珍珍道:“燕七郎,我那里有几坛三十年的花雕酒,你要不要来尝尝?”
三十年的花雕酒,燕七郎仿佛已经闻到了那酒的芳香,这种机会怎么能放过?便道:“好。”
珍珍又道:“柳公子,我为你准备了一些酒菜,过会儿,我让小翠给您送来。”
酒确实是好酒,燕七郎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花雕酒,而且这坛酒的年龄和燕七郎的年龄差不多,所以增加了一份亲切感,燕七郎一改往日的牛饮,竟一小口一小口的与珍珍对酌起来。
珍珍道:“这是我特意从家里带来的,家里这种酒也所剩不多了,过几天就会没有了。”
燕七郎和珍珍认识这么多天,第一次听到她提起家里的事,便道:“这坛酒比你的年令还要长,一定是你父亲储存的。”
珍珍道:“不,是我祖父储存的,他老人家最疼我了,我要什么他就会给我什么,我烦的时候他还会陪我玩。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烛光闪烁,可以看到她的眼里闪动着泪光。
燕七郎安慰道为:“人早晚都有死的一天,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而且我们也有死的一天。”
珍珍惨然道:“我已经很少感到亲情了。”她抱紧了双肩,好象不禁风雨的样子,楚楚可怜。
燕七郎:“难道在世上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还有你爹和你娘啊。”
珍珍道:“我娘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现在只有爹爹和秦婆婆了。”
燕七郎道:“秦婆婆是谁?”
珍珍道:“她是我的表亲,是她一手把我养大的。”
燕七郎道:“秦婆婆一定很疼你了?”燕七郎想起他的童年。
珍珍道:“当然,秦婆婆可好了,你还没有见过她,到时候你就会见到他了。”
燕七郎道:“什么时候?”
珍珍笑道:“当然是该见你的时候,或许这一路上都不会见到,或许说不上什么时候,你就能见到。”
燕七郎摇了摇头:“你姑姑是神仙呀?说能见到就能见到?”
珍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喝了一口酒。
燕七郎道:“你喜欢她胜过你爹爹吗?”
珍珍道:“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只是我爹爹喜欢他的刀和他的事业。”
燕七郎道:“刀是没有生气的,即使用大部分时间也不会感到温暖。事业是身外的,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空把时光荒废了,却冷落了家人和朋友。”
珍珍无奈中有着神往地说道:“我爹爹的刀是暖的,他用生命和热血融化了刀的冰冷,他和他的刀已经密不可分。”
燕七郎想起了他的好朋友叶风,道:“能够和自己的兵器事合为一体已经是一种很高的境界了,相信你爹爹一定是武林中十分历害的人物。”
珍珍道:“我爹爹在泰山顶上以一对十打败过邹家十兄弟,也曾经立刀横披过太湖三叟。”
珍珍的脸上神采飞扬,每个人都会因为有这样一个英武的爹爹感到自豪。
燕七郎呷了一口酒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珍珍道:“这很重要吗?”
燕七郎道:“你爹爹是大力刀王,你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捣蛋鬼珍珍。”
珍珍用一种乞求的口气说道:“因为这个你会讨厌我吗?”
燕七郎道:“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只是一个浪子,有什么理由讨厌你呢?”他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
珍珍眼中噙着泪,用一种哀求的口气说道:“我知道我得罪了你,可是我已经道歉了,我不想失去你,我爹爹已经不喜欢我了。”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肩耸动,泪珠掉到了酒里。
燕七郎最看不过女孩子掉眼泪了,忙道:“我们永远都是朋友的,你别难过,只是你爹爹为什么不喜欢你了?”
珍珍抽泣着道:“我爹他,我爹他……他要成亲了,而且我们去接的就是他的新娘子,他不要我了。”
在你最亲近的人与你自己之间加入一个另外的一个人确实是一件悲哀的事,尤其是在亲人不多的时候。
燕七郎虽然没有什么亲人,但却能感受到这种痛苦,而且他也能感觉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这十几年的孤寂,便道:“你爹爹要成亲是人之常情,你已经长,有一天你也会嫁人生子,同样也会在你与爹爹之间加进一个人的,这样你的亲人就会愈来愈多,所以你不要难过了,慢慢的就好了。”
这就如同人在成长过程中不断的改变,是对自己过去的背叛。
珍珍轻声道:“我会嫁人吗?”悲伤已减。
燕七郎道:“当然,只要你愿意,只怕是九十岁的老和尚见了你都会还俗的来娶你了。”
珍珍嗔怒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才不会嫁什么和尚呢?”看起来是乌云散了。
燕七郎:“你要嫁给谁是你的事。”
在烛光的映照下,珍珍的脸竟有些发红,她急忙说道:“我还有女儿红,我拿来给你喝。”燕七郎看着珍珍跑出去,又抱着一个酒坛子跑回来。
珍珍轻轻的把泥封拍掉,把酒倒在碗中。
碗是白的,酒是红红的,衬着白碗,酒色更红了。
红色让人振奋,也会让人联想到一些野性的东西,燕七郎的野性若隐若现了。
珍珍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喜欢我爹爹给我找一个陌生的人。”
燕七郎道:“你们护送的东西难道是聘礼吗?”
珍珍道:“是。”
燕七郎明白珍珍为什么想让人把东西给偷走了。他一口把酒喝光,只觉得酒香醇美,到胃里感觉也是美的。
珍珍叹了口气道:“其实如果她会象你这样招人喜欢,我是可以接纳她的。”
燕七郎听了这话以后,比起喝酒来更是受用,仿佛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招人喜欢的人,他一时间又拿捏不定,反问道:“我有那么招人喜欢吗?”
珍珍双颊微红柔声道:“你身上处处都招人喜欢。”
燕七郎可以闻到珍珍发丝上的桂花油香。
夜已深,本来就是浪漫的时候,酒力把燕七郎的热情点然起来,那股野性也要迸发出来,只想把这种野性放出而后快,于是粗野的去搂住珍珍的纤腰。
珍珍象条泥鳅一样轻巧的躲开了,笑道:“我的第一次不会随便给人的,你还是慢慢的喝酒吧。”话没说完,身子却飘出了门外。
燕七郎呆呆的坐在那儿,就象老虎冲进羊群却一只羊也没吃到一样沮丧。
燕七郎是个很聪明人,一生遇到的险事怪事都能迎刃而解,可是已经是他第二次不知所措了。
燕七郎和柳非烟并骑的走着,他骑的还是那匹黑玫瑰。
燕七郎已经忘了昨天的事,尽管小翠小红对着他笑,因为在他忘掉昨天的事以前,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珍珍那个小狐狸再耍什么手段,他都不上当了。
车子行进到一个山谷中。
道路很平坦,两旁都是树,黑玫瑰也非常的温顺。
林中鸟儿啼叫,蝴蝶飞落花间,路是越走越宽,山已经看不见了,林子也不见了,四面是一片绿地。
举目望去,目之所及不见人影。
黑子仍然驾着马车,其他的人严阵以待,没有一丝松懈。
燕七郎的心已经随着山峰的消失变成草原出现而平静下来,珍珍也坐在车中没有动静,大概是睡着了吧。
黑玫瑰象回到了家一样,轻快的跑着,草原本来就是马的故乡。
绿草中点缀着无数的小花,就象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柳非烟道:“我闻到了花和青草的香气,我们到了草原吧。”
燕七郎道:“我们为什么没到树林呢?树林中也有花也有青草的。”他对他的朋友的准确判断提出怀疑。
柳非烟道:“如果是林中的话该有树枝遮住太阳的时候,可是太阳一直在暖暖的照着,而且林中栖息的鸟儿是不会寂寞的,现在听不到鸟叫,加上这路上非常平稳,笔直,我想这应该是草地。如果在这儿住一辈子,我不会感到厌倦。”
燕七郎心悦诚服,他已经不只一次的相信这位瞎子朋友的判断了,他实在不想说什么,只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他想休息,可是有的时候你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却偏偏做不到。
燕七郎刚把眼睛闭上,想在天堂中享受一下,豁然间觉得身子一沉,如坠地狱之中,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把眼睛闭上?
他举目一望,一行人同时掉进了一个长形的大坑之中,大坑有三丈多深。出于本能他向上一跃。
还是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黑子已经到了坑口,可是他却迅速的落下来,一张网罩在上面,他撞到网上又掉下来了。
燕七郎也不是傻子,不会拿自己的头就撞上网,也就跟着落下。
黑子不是鱼,所以不怕网,他急忙抽出刀来再次向上跃起,刀尖向上直刺这个网,想把网刺破了。
可是他想错了,这不是普通的捉鱼网,而是专门捉人的网,网丝都是用金属做成的,刀割不断。
燕七郎也是第二次跃起,只不过是这一次黑玫瑰跟着他一起跃起。
他没有刀,因为他没有用刀的习惯,他只有一双手,应付这种情况只需要两根手指就够了。
他用两根手指钩住网眼,身子一沉,使了个千斤坠,加上黑玫瑰的重量,硬是把这张网拉了下来,而且还拉下三个人来。这三个人实在不能在短时间内把这张网给固定好。
燕七郎第三次跃起,这次他没有带上黑玫瑰,刚来到坑口,一把刀削向他的左肩,燕七郎把刚才用过的那两个手指一迎一夹,刀就再也砍不下来了。他手指用力一拉,身子借势落到了地面,而那个使刀的人被他拽进了坑里。
坑边七八个人正在准备把另一张网罩到坑上,还有十几个人守着坑口防止坑里人跳出来,余下的人直扑燕七郎。
一枝链子枪,一柄浑铁锤,一根熟铜棍子,一把鬼头刀一齐向燕七郎袭来。
燕七郎在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再打,虽然他武功很高,但他顾及到坑里面的人,所以他凌空一跃,避开开攻击的人,直接面对西面拉网之人,那人挥拳打来,燕七郎右手轻隔,左手食指轻点,那人应声而倒,随即右手拉住网的一角,向怀中用力一带。其他拉网的人拼命往回夺。
燕七郎象抖披风一样用力抖了几下鱼网,那些人就陆续被抖了出去。
燕七郎又抡起鱼网,象在水中撒网似的把网抛向另外的十几个人,鱼网在阳光下发着耀眼的白光,本以为会捉到几个人的,很奇怪那些人却散去了,连同掉进坑里的人也跳出来散去了。
燕七郎没有去追。
坑里的人陆续的上来了,他们的姿势都很美。
黑子是连同马车一起上来的。四个人一齐把马车抬上来,轻飘飘的落在坑外,就象四个人扯着一块布匹一样的轻,黑子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连看都没有看燕七郎一眼,更不说要谢谢了。
其他的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有珍珍拉了拉燕七郎的手。
有时候做了好事却得不到别人的赏识确实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燕七郎也是如此,还好能有珍珍的慰藉。
燕七郎很奇怪这么多人会一起掉进坑里,所以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坑很长,有三十多丈,都是用一块块的木板铺上去的,四面坑壁上钉着几个大架子,支撑着木板,等到所有的人都上去的时候一拉机关,所有的人才会一齐掉下去。看来对方准备得很充分,连队伍有多长都计算得非常准确。
大坑旁边露出几个小坑,想必是这些人刚才都是藏在里面的。
众人简单的整理一下,车子又向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