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

二十多年平凡而快乐的日子，有着和睦的家庭，慈爱的父母，善良的妻子，有着几个好朋友，时不时聚下喝两杯小酒。生活虽平凡，却也没什么恼人的。更开心的时候，和爱人有了他们的结晶，阿默的心情啊，兴奋、幸福、激动、跳跃什么都有。平凡的人有平凡的快乐。

十月怀胎，阿默和妻子期盼了十个月。

那日，阿默握着妻子的手，深情而温柔地说：“亲爱的，我们会很幸福的。”然后目前着妻子进了产房，心里是那么的甜蜜。

在医院的产房外，阿默安静地等待着，看着人来人住，后面进去的都出来了。看着别人抱着小孩出来，冲他笑容满面，阿默也回以福福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阿默的心也开始有点焦急了，在产房门口走来走去。

这时一个医生急匆匆地走出来问道：“你是某某的家属吗？”

“是！”阿默连忙应道。

“现在有份文件让你签一下。情况是这样子的：现在你爱人和小孩都很危险，医生在全力抢救。”医生道。

嗡——的一下，阿默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签了名字。“医生，您一定要帮帮我们，一定要保她们平安啊！”阿默几乎是哭着说了。

“我们会尽力的。”说完那医生匆匆地走开了。

……

若干小时后——

“我们尽力了。”一个声音。

……

天在旋，地在动

……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们一个都不留下陪我？……”阿默每天都在念着这两句。

“唉，儿啊，振作点啊。没有过不去的关。”阿默的母亲向躺在床上呆呆看天花板的阿默说道。

一日复一日，阿默闭着眼睛，回想着那一幕又一幕。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让所有的一切又回到现实。那种痛，连绵不绝，痛不欲生。

逃离

今天是躺在床上的第十八天了。睁开了眼睛，看到母亲在一旁默默坐着，看着书桌上的照片发呆。阿默也呆了，他发现母亲的白发增多了，腰也更弯了。看来这段时间父母在伤痛的同时还在为自己这个大活人操心。阿默深沉的自责了。

阿默起床了。

为了不让父母再看到自己无神的样子而再难过，阿默跟父母说要出去做工了。父母觉得他老是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也许出去走走会帮助他消化心中的痛，也答应了。帮他收拾了东西。

“妈，我要去阿力家一下。晚点就回来。”阿默向母亲说道。

沿着熟悉小路，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人小的时候总是那么开心。水泥小道上还留着当年淘气的脚印，可惜已经是物是人非了。阿默的兄弟阿力已经在前几年的一次车祸中丧生了。之前他们两个还喝了一次酒，谁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人生的多变，谁又意料得到呢。

阿默想，这一走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离开自己去看看吧。他还有个女儿，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怜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家庭变故。看一看再走吧，和他说几句，也算尽下兄弟的心意了。

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那幢熟悉的建筑，看到街坊邻居的小孩在嬉戏，阿默仿佛又回到儿时与兄弟一起玩耍的光景：还是熟悉的阶梯，熟悉的游戏，熟悉的叫骂声……

人长大了，很多东西都回不来了，现在连人也回不来了。

“阿默，回来了！”正当阿黑伤感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一看，原来是伯母看到他了。

“是啊，回来看下。”阿默应道。“伯母，阿女呢？”

“这妹儿，又不知道跑哪去了。阿女——！”伯母叫起来。

“呵呵，算了，等下她会跑回来的。伯母，我要去外地了，估计近期内没什么时间回来，我想看看力的房间，不知道方便吗？”

伯母是看着阿默和力从小一起长大的，当然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情感，也知道阿默在想什么，带着阿默上了楼……

打开阿力的房间一看，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他妻子自他过世后就搬回娘家住了，所里面的东西都没怎么变。抬头看看相框，还有几张儿时一起照的相片。只是沾了些灰尘。阿默把相片取下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这房间不住人了，所以一直关住，一年才打扫一两次，所以灰尘多了些。”伯母道。阿默知道这是个伤心地，谁都不想勾起伤心的往事，所以他也不作声。相框下的桌面上放一一包东西，上面也沾了许多灰尘，阿默顺手也拍了拍。

这时伯母也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这包东西听小丽（阿力妻子），你在外面工作的时候，阿力整天说要提到要把它给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小丽在的时候是她保管的，后面她回娘家了就把东西摆在桌面，说等你回来的时候再交给你。不是你说要上来看看，我还真不记得了。现在正好你来了，就拿去吧。”

这包东西用一块厚布包住，也不知道是什么。阿默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好像是本什么东西。正想打开看看，忽然听到后面的伯母的抽泣声。阿默意识到又让伯母伤心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谁都不好受。

阿默拿着东西，缓步退出了房间。“伯母，你要保重身体，阿默不在了，还有我呢。”

“你的事我也知道了，希望你早日能打开心结，不要太难过了。你还年青呢。”伯母反过来安慰阿默。其实伯母也知道阿默为什么要离开去外地，阿默从小都听话又乖，更重情义，伯母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我会的。争取早点办完事回来看你们。我走了。”跟伯母道别后，阿默走回了家。

提好行李，其实就一背包和一袋吃的东西。然后就直奔车站去了。

买票、上车、坐下、出发。

坐在车上的阿默呆滞的目光注视着车窗外，任由外面那些建筑、高山、田野、流水、树木组成的风景在自己眼前流过，不曾掀起他心里的一丝涟漪。

阿默逃一般似的离了那个小镇，来到了南城。一路的辛劳并没有让阿默的心神好多少，租了一间小屋就在南城落脚了。放下了行李，到超市买了些即食食品，又买了块厚厚的布把小窗上一挂，房间便漆黑一片，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弄完了这些，阿默像中了枪般往那张简陋的小床一倒，这一倒便是十八天，现没出过这小屋。独自一人在这与世隔绝般的小屋里，每天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味着那影像——欣喜、怜爱、无助、无奈、焦虑、心急如焚、崩溃、无神，一天一天的被这些情绪一次次地洗礼着。而每当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用拳头往墙上重重一击了，然后握着隐隐作痛的拳头闭眼睡去……

心灵的呼唤

今天是第九天了，本来还在睡梦中的阿默被一缕强光照到了脸上。睁眼一望，光线直刺双眼，阿默连忙用手护住了眼睛：原来挂在窗子上的布不知道怎么回事掉了下来，今天太阳出来刚好照到阿默的床头。

阿默觉得冥冥中觉得今天自己会得到某些提示：自己要到外面走走。洗了把脸，用手理了理头发，在床上拣了件味还不算太浓的上衣套上，就出门了。

十月的南城天气还挺好的，阳光照在身上，阿默觉得自己快生锈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暖暖的感觉。

不再理会城市的喧嚣，呼啸而过的车辆，过往的行人，阿默迎着太阳的方面一路走着。不知道走了多少条街道，多少路，走到了哪，自己也不知道了。只是，在自己前面的不再是那暖暖的太阳，而是自己的一条身影。

“难道这提示是这暖暖的感觉吗？”阿默苦笑了一下，望着这座现实的城市，自己冥冥中的一点感觉在高大的建筑、过往的人流、车流面前，是多么虚无飘渺的东西。现在，自己却还相信有这样的东西，阿默自己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得了妄想的毛病了。

“管他呢，再走走吧。”阿默心想，“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

……

走了半天，发现有点累了，想回到住处，双手住口袋一掏——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望着被掏出来的口袋在风中摇曳，仿佛这一段时间的经历。看着来住的公共汽车，再望一望天，阿默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被老天遗弃。这个时候他真想有块硬币往空中一抛，用正反面来决定自己之后的人生路，可是，他连一枚硬币都没有。

“走回去，不要到半夜三更才到？如果不累死的话也饿得差不多了。老天真的还要继续捉弄我吗？”

最后，阿默自己做了个决定：是老天弃他，还是他弃老天——向过住的路人借一块钱坐公车……